菟城旧话(连载六)
1971年7月31日夜,菟城发生了一件大事,这是件大事至今也鲜为人知,什么大事呢?水库决口子了,淹死了六百多口人,有人会说,瞎扯!没听说过。且慢,容我一一道来:这个水库并不是人们熟悉的大伙房水库,而是菟城周边地区众多小水库之一,叫虎台水库,位置就在菟城市区东南的救兵乡。
文革后,是谁在辽宁主政呢?毛远新。辽宁的老辈人都知道“陈三两”,其实这个“陈三两”陈锡联是冤枉的,让辽宁人每月吃三两油,本来是毛远新的主张。为什么全国人民每月都供应四两油,辽宁偏偏要减了一两呢?因为辽宁要学大寨,要粮食自给自足,硬要一个工业省粮食自给,那就只能勒紧裤腰带,从老百姓嘴里往外抠食儿。毛远新当上了沈阳军区政委后,新官上任三把火,这第一把火,就是他“辽宁粮食不过关死不瞑目”。这话是虽然由陈三两嘴里说出,但此时陈锡联已经成了小毛的传声筒,他说的每句话,都在是重复小毛。
辽宁是怎么学大寨的?先是请了陈永贵来辽宁视察,农民总理头戴白毛巾,身穿黑布褂,视察了一番,用他的小铜烟袋锅指点着山山水水,说你辽宁的贫下中农也太懒哩太笨哩,放着腊搭搭的大片山包包,咋个不修梯田哩?介么多山沟沟,咋个不修几个水库库哩?介敢情不是浪费资源嘛?俺大寨腊搭,连茅草草都搂起当柴烧哩!一席话,说得农村干部们直拍脑门子,它妈拉巴子的对呀!咱咋就不向人家大寨学一学呢!
其实,这兴修水利的事儿,早在五八年公社化时,全国各地水库水电站的蓝图就已画好,那就是遇山就开荒,见河就修水库,有城市就建工厂大烟囱,老太太纳鞋底子见缝插针,和农民总理现在讲的一样,后来不刮共产风了,这宏伟计划也就搁置下来。农民总理原是个生产大队的党支部书记,文革前全国树立学毛著样板:解放军树了雷锋,工业树了王铁人,商业树了李素文,农业则树了个陈永贵。工农商学兵,唯独没有“学”字,没有知识分子的样板,因为学毛著运动,本是一埸又庸俗又低级的个人崇拜闹剧,必须有邪教徒般的狂热虔诚才行,岂能指望知识分子学毛选学出样板来?就是有样板也是郭沫若那样的马屁精。陈永贵也是从基层党委一级一级保荐上去的,这就象导演培养名星,名星红了,导演也就紫了。你看那耍猴卖艺的,猴子表演的再精彩,受益的也是主人。陈永贵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事迹,就是他领导大寨人在八山一水一分田,七沟八梁一面坡的土地上创造了“连年丰收”。
其实名星和猴子,都需要投入巨大资本栽培训练才行,谁都知道这大寨是三分自给七分外援扶植起来的,且不问扶植一个丰收样板田需要多少优良种子和化肥农药,即令是自力更生,那庄稼是有水有空气有阳光就有苗不愁长,不旱不涝无虫无害就丰收,怎么能扯到毛泽东思想伟大胜利上去呢?这是说种地。还有打乒乓球的,硬是用毛泽东思想打出来一个乒乓球的辩证法,卖菜的硬是用毛泽东思想创造出一个卖大白菜的哲学,亏了当时还掌握着一点尺度,还没至于搞出放屁辩证法吐痰哲学来。不过没过多久,毛泽东思想已经如同大力丸包治百病,成了万应万灵的宝贝,马克思辩证法也成了揩屁股纸,谁都可以滥用了。
农民总理视察之后,辽宁就开始组织农村干部分批分期到大寨考察学习,一定要把大寨的经验学到手。果然,那些干部们学习归来,都干劲冲天,摩拳擦掌的捋胳膊挽袖子,纷纷提出“誓叫我县变昔阳”的口号,来了个学秃子不惜剃光头,上山砍树,放火烧荒,把原来的植被破坏殆尽,有点平缓的山头全都修成大寨式的梯田,再修大寨式的高架水渠,引水上山,就这么瞎折腾了一气,把黑土地硬是搞成了黄土地,远远看去,土黄土黄的,象个大寨的模样了,好了,大功告成。好端端的花果山,一定要弄成黄土高原的光秃秃样子,这算哪门子学大寨?不是劳民伤财嘛,别纳闷,党搞运动,就是这么回事。这表面文章,就象那毛式人民服,只有穿上它,才能说明你至少在外观上革命化了,至于学大寨的实质是什么,庄稼能不能长,能不能打粮食,那是另一回事。
至于说劳民伤财?瞎扯!劳动力多的是,当时的贫下中农,不论男女老少都按民兵编制,譬如公社是民兵营,各生产大队就是民兵连,各小队则是民兵排,下田种地上山开荒时,全部荷枪实弹,一律军事化,排着队唱语录歌上下工,把毛像地头一摆,红旗一插,就低头干活,干部们还不断吆喝督促:妈拉巴子的,欢干!欢干!那些农民弟兄,还有下乡插队的知识青年,脸朝土地背朝天,一条垅沟足有半里地长,播种铲地,追肥打药,收割打埸,全部是人力操作,风吹日晒雨淋,三百六十天下来,一个壮劳力所得不过五百工分,收成好的地区,一个工分才三角钱人民币,连四美分都不到,一年才能挣下二十美元!吃人的工农业剪刀差,就差农民的脑袋没剪下来,这是什么样的剥削和掠夺?这还不够,已经是中国人中最低等级的农民,但凡识几个字读几天书的,在劳动中还要提心吊胆的担忧,没准哪一天会沦为黑五类,掉进那十八层地狱,因为隔三差五就开批判会,斗争牛鬼蛇神,还要不断揪出新的阶级敌人。
传说这个救兵生产大队,就有一位老寡妇,在地头歇晌跳忠字舞时,为了表现积极,把“毛主席就在我心上”大声豪气的唱成了“毛主席就在我身上”,这下子坏菜啦,老太太立马就被拉出来现埸批斗,这老太太,你让她齐步走都顺拐,别说唱歌了,不过是听差了音唱走了嘴而已,就算是伟大领袖真的在她身上,又有何妨?老太太从此被编进了牛鬼蛇神的队伍,一个老太太都能在转眼变成了阶级敌人,哪个还敢消极,哪个还敢对抗?这就叫阶级斗争一抓就灵。后来这个农民军事化的共运经验,还被红色高棉波尔布特学了去,又干了更大更多的坏事。
菟城县的干部们去大寨学习取经归来后,当下就动员了救兵公社所有的青壮劳力,在东洲河上游一个叫虎台子的山口修起水库来。中国农村的土木工程原本就很简单,比如造房子,先将房基夯实,四脚各埋一块柱石,立了柱上了梁,再砌墙和房山,然后上盖搭炕,安上窗户门糊上窗户纸就完事大吉了。但是修水库要如此简单,那就成了儿戏,农村干部们就是把这大事当成了儿戏。更有那些大跃进时造就出来的土专家,二五眼工程师,发明了很多土办法土材料,什么三合土粉煤灰,电石灰干打垒,竹批子替钢筋,粘土掺水泥,菱苦土代混凝土等等,不一而足。这些水耗子憋坝式的材料和方法,都成了土法上马的“先进经验”,著书立说成了自力更生的伟大经典。
专业地讲,水库库区必须有雨量观察站才行,但是别说这个新建的水库没有,就连其它已经建成的小水库也基本没有,根据辽宁地区的气象规律,每年的七月末和八月初都是汛期高峰,虎台水库的建设者们显然是忽略了这个重要规律,而这个水库据说是向八一献厚礼的重点工程,要在建军节将大坝竣工。但日夜抢工的结果,还是没能达到设计高度(海拔118米),另外,因为大坝还没达到一定高度(低于海拔116米)就过早合龙,当时曾有技术人员建议,在大坝留个侧口泄洪以防不测,却被“工程指挥部”拒绝采纳了。那么提前拦洪的结果是什么?可想而知。再说设计问题,这个水库是按100年一遇洪水的标准设计的,但是在计算流域面积的时候却使用了十万分之一的旧军用地图,比五万分之一的地图少算了6平方公里,6 平方公里有多大?就是12华里见方,比望花区面积还要大。坝址以上的东洲河长约13公里,河道平均比降千分之24.8,库容是根据流域面积设计的,算少了库容就意味着大坝存在隐患。那么,虎台水库的相对高度是21米(海拔121米),库容即465万立方米!打个比方,这465万立方的水冲垮一个村庄,就象一桶水冲个蚂蚁窝。
论库容规模,虎台水库在本县也算数一数二了。不过常言道:水火不留情。人类面临的自然灾害,水灾乃是最大的最多的,圣经上讲大洪水,就是整个人类的灾难,所以各民族的历史都有关于上古时期大洪水的记载,也有大量关于人类治理洪水的记载,由此可见,水患无论是天降还是人为,本不足怪,怪的是政府却要将它瞒过,因为它不怕天怒,天塌大家死怕也没用,它怕的是人怨,人怨能令它垮台。
那年七月的暴雨连下三天,根据常规,降雨量达到每小时一百毫米,水库就应该积极采取措施泄洪,然而没人关心这事,大意的以为水库蓄水是正常的,没有水还叫什么水库?都在张罗庆祝八一建军节的事儿。到了第四天头上,坏了!大坝上传来警报,说几个钟头的工夫水就涨到警戒线了,于是干部们召开了紧急会议,一面向市里向省里的部门领导请示,一面对水库会战指挥部下了死令,要全体革命贫下中农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大坝。一面又指示放水溢洪,不过这时候开闸放水已经来不及,那闸门已经变了形,提不动了,不光是闸门变了形,整个大坝都变了形,上至县委下至公社,干部们全都急得没了主意,把坝炸开?这时候炸坝,无疑是放水淹人,谁敢担这个责任呢?大家只好报了侥幸,盼望着暴雨停下来。
水库那边,早已纠集了人马防汛,加高坝顶,人们以为只要水不过坝,涯过半夜这雷雨停下了就没事儿。但事与愿违,到了后半夜,雨非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,大坝开始动摇了,站在坝上都感觉到脚下在颤,后来坝顶开始裂缝,社员们争相逃命,于是民兵就逼着黑五类分子前往坝上堆沙袋,黑夜闪电中,“牛鬼蛇神”们赤裸着身体,连哭带嚎地扛着沙袋上前送死,眼瞅着刚垛上去的沙袋都冒出水来,大坝也开始晃动,这时民兵们才想起鸣枪报警,然而下游最近的虎台村也离此一里多路,枪声又被雷声淹没,村民们根本不可能听到,即使是听到了,来得及逃命吗?近处的来不及,远处的听不到,鸣枪有什么用?灾难警报,如果只是到了最后关头才发出,可不是黄瓜菜都凉了?
说时迟那时快,只听山崩地裂的轰然一声,那四百五十多万吨的洪水夹杂着乱石滚木,一下子就决开了这条对它来说简直象只拨火棍的大坝,以每秒钟十多公尺的速度,咆哮着浩浩荡荡倾泄而下,所到之处无论何物,无不席卷而去。往坝上堆沙袋的牛鬼蛇神,除了一个紧紧地搂着一根水泥柱的老地主,其他十多人全被大水冲走,暗夜中雷雨交加,那些吓得失魂落魄的民兵和社员们都往山上跑,然而被洪水冲倒的高压电线却要了不少人的命。
住在大坝附近的虎台村村民刚听到枪声,裤子还来不及穿就连人带房子全被冲走。几分钟后洪水就到了救兵乡,当村民们被震耳的轰鸣声惊醒时,大水已经破窗而入,房倒屋塌之下,全家老少均随着砖石瓦块顺流而去,有体力的会水的男人不肯随波逐流,就试图横向河边靠拢,于是他们有被乱石打破头的,有被电线缠身越缠越紧的,也有被碎玻璃和树枝开膛破肚的。那些在洪水中拼命挣扎的人们一片呼天呛地,哭爹叫娘,好不凄惨,但更惨的事情马上又有发生,在河床的九十度转弯处是一座陡峭的石山,叫砬子头,急流又将这些还有一线生机的人们重重地摔向砬子头,无一幸免,砬子头脚下从此变成了暗暗的血褐色。
市内有一家中学(十五中?),派了两个班的初三学生来支援修水库,这叫学农,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,孩子们还在睡梦中就全部被大水冲走,那些女孩子好可怜,内裤都被水流冲涮得只剩下一条橡皮筋。有两个下乡插队的知青,因为偷了社员的鸡,被专政起来锁在生产队磨房里,看更的老支书只顾救牲畜,却忘了关在咫尺之处的知青,等听到呼救声为时已晚,但他打不开房门,钥匙在民兵队长那,磨房很结实,没被冲倒,结果老支书被冲走了,两个知青也活活地淹死在磨房里。老知书也壮烈,尸首腮帮子上齐刷刷一排大牙印,大概是死前被那只大骡子狠狠地咬了一口,事后菟城日报还有文章赞颂这位“英雄老支书”,说他舍己救人什么的,其实哪有那么回事?
这一切都是在几分钟内发生的,事后活着的老农都说,那埸面和动静太“森人”了,就象几百辆坦克一块儿开过似的,地动山摇间中还夹杂着鬼哭狼嚎。因为这附近就驻扎着一个坦克团,所以活着的老农就用坦克的声音形容洪水。知青中有一位绰号叫老二的大龄青年,和另一位女知青结了婚,在当时是受欢迎的事情,是真正的扎根落户,所以生产队用安家费给他们在砬子头对面山坡上,挨近道边盖了间小房子,没曾想这前后都是坟地的房宅风水虽差,却在这埸灭顶之灾中保住了夫妇一家三口性命,本来老二也是被派了去水库防汛的,但这天晚上公社安排他准备乐器和唱本,说是明天要排练庆祝建军节节目。
外边雷声不绝于耳,夫妻刚入梦境就被洪水声惊醒,还没从土炕上爬起来,就听得院子里传来哭喊,只见在乡青年孙某某,背着七十岁老奶奶,祖孙俩一丝不挂,象是从原始部落来的野人,闯进屋子里,放下老奶奶就坐地哀嚎起来,因为爹妈和两个妹妹都被大水冲走了。接着就陆续有幸存者不断涌进院子,大家都在黑暗中赤身裸体,冻得战战兢兢挤作一团。老二夫妇立刻搞起了共产主义,把所有的被褥衣服都奉献出来,没有更大的锅和更多粮食,就只好用那口熬猪食的大锅给大家熬棒子面粥。
总算涯到天亮雨停,只见整个救兵乡一片狼藉,全村二百多户人家已经不见了一半,那条热闹大街变成了河套,大街两旁的房子,还有公社革委会,生产大队部只剩了间磨房,其余的就象被推土机平了一遍。断壁残垣中到处是赤条条的尸体,活着的人都在哭唤着亲人的名字,在死尸中寻找亲人。中午时分,毒烈的太阳开始暴晒,晒不到两天,满村就弥漫了尸臭。人的尸体和牲畜的尸体,惧目园睁呲牙咧嘴的,四肢都叉巴着,个个都胀得像是要爆裂的大轮胎。此时,此地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中止,交通也被截断了,进来的全是军队的汽车,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子弟兵们抢险救人了,这水灾和地震不一样,用不着扒房子救人,险过了,人死了,房子也一扫而光。
水库那边,上头来调查的干部要照相,无奈,那搂着大坝残柱侥幸活命的老地主已经变成了傻子,无论人们怎样威胁恫吓,死活也不肯下来,最后是民兵用枪逼他,才松了手从几丈高的柱子上掉下来,当埸就摔个肝脑涂地。后来就是毛远新,陈锡联,武峰光等省市首长们戴着大口罩来视察,也都是召集活着的村民们开会训话,每次都忘不了要念上几遍“下定决心不怕牺牲”,学一通老三篇唱一阵语录歌,然后照例是挨家挨户送上一套毛选。可怜那些还没有脱离恐惧还在哀痛之中的农民们,又开始了没完没了的政治洗脑,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农们,窝棚里都摆满了毛选和语录。本地唯一的通讯工具,邮电局被水冲没了,公社的电话也都封闭了,当局严格地封锁了消息。但是却在下游发现不少死尸,于是传言不径而走,人们无法接近灾区,因为军队开进戒严了,不许人们出入。所以那两个班的学生家长们,只好望着灾区的方向恸哭自己的孩子。
就这样又暴晒了三天,无人辨认的尸体高度腐败,骨头与肉分了股,一提起来就烂柿子似的支离破裂,只好一一用黑色大塑料袋子装起来,收死尸的工作由也由幸存下来的黑五类分子们完成,死尸最后都编了号集体埋在后山沟里,包括那两个班的七十多个中学生。后来官方公布的死亡人数与实际差了一百多人(公布数字是512人),但这已经不重要,因为实际死亡的人数是六百人左右,减少一百人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,可能这一百多人是属于全家灭绝,无人追查,也就免报了。因为地方政府要向中央上报死难人数,人数的多少决定责任大小,地方官员们都是欺上瞒下惯了的,上头不知道最好,知道了,就轻描淡写说几句,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这也是作官的诀窍,至于救灾物资,从哪都能调来,农民们要求也不高,打发几床被褥几件军大衣,他们就知足了。
但实际上究竟死了多少人?在外界来说至今是个迷,这个数字,现在恐怕除了本地的人而且是经过这埸灾难的村民之外,已经无人知晓。时隔数年多后,人们仍在以神秘的表情谈论这埸灾难,当局是严厉禁止传播有关消息的,谁走露风声,谁就有泄露国家机密之嫌,谁敢替那些冤死的农民说话?所以至今也没有人站出来揭露事件的全部真相。
虎台水库,既然是政府组织群众修建的,那就百分之百是政府行为,水库成了豆腐渣工程,淹死这么多人,尤其要追究政府责任,追究那些不按科学办事的官僚责任,难道那六百多口人的亲属子女和朋友,至今就没人向政府要求赔偿?至少也要讨个说法吗?如果确实是天灾,地震海啸什么的也就罢了,大家活该倒霉,可这不是明显的人祸吗?既是人祸,就要追究责任,哪怕是时过境迁,人命关天天理难容。然而在毛泽东时代,从来就没这节目。什么赔偿?什么说法?中国人口这么多,你小百姓能有口饭吃,能活着就不错了,政府修水利难道不是为了百姓吗?国家国家,没有国哪来家?为了国家利益为了党的利益,牺牲你小百姓的个人利益是天经地义。伟大领袖说“要奋斗就会有牺牲”,且不说这救兵乡的六百口人,四年之后的一九七五年,治淮工程大小水库统统崩溃,造成驻马店大水灾使24万人死于非命,又有多少人听说过?